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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失聯 人們對於自己身邊越是親密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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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失聯   人們對於自己身邊越是親密的家人……

惠風和暢,秋高氣爽。陳渝搬來躺椅靠在廊下,吃著蜜餞,讀著林大柱送來的密信。小月坐在一旁的腳凳上做針線,時不時和她閑聊幾句。

詔獄裏一下子沒了女犯和少年犯,空曠了許多。孫康趁機授意楊參軍把多餘的獄卒上報廷尉府大理寺進行重新分配,整個過程不需要李泉額外插手,他只需要負責服從命令就好。

與此同時,陳渝安靜的躲在府中,享受間隙裏難得的閑暇時光。每天只用在晚間批閱新獄裏呈送的當日記錄即可,其餘時間都在與小月聊天讀書中度過。

每隔三日,林大柱都會有親筆秘信送往陳府,裏面詳細記載了莫青衡的狀況。莫青衡在搬進新獄後情況好了很多,雖然每日飲食還是獨自在監室內進行,但也會和其他犯人一起放風活動。甚至有大膽的女犯看他身材健碩,舉止端方,回倉便向獄卒打聽起這位神秘莫測的林公子來。

信的最後,林大柱表示,莫青衡幾次三番提出想見陳渝,希望她能抽時間到新獄裏走一趟。

陳渝便讓小月去備車,再烤上些酥餅點心,隔日便要去京郊新獄會會莫青衡。在她心裏,也是很同情這位落難將軍的。

“小姐這次去新獄,不跟孫大人一塊兒嗎?”小月站起身卻沒有動。

“我自己去就是了,不過探望個老朋友,何必興師動眾。”陳渝懶懶的臥在躺椅上,擡頭望天,“你也跟著一起去吧。到時候如果時間尚早,我們可以四處走走。終日窩在府裏,遲早會悶出病的。”

陳渝一擡頭,發現小月咬著牙,低著頭,輕嘆一聲,似乎欲言又止。

“你怎麽了,難道咱倆出去不好嗎?我如果帶上孫廷尉,肯定不如帶著你自在。”

“小姐,你是不是跟孫廷尉鬧了別扭?最近總沒見他來咱們這裏,不想前一陣……”小月聲如蚊蚋,“奴婢知道小姐心裏苦,私下裏就連也奴婢為小姐哭過好幾回。可事情已經這樣,小姐也只能跟著孫廷尉,或許有一日他會稟告長公主殿下,帶小姐回國公府。”

陳渝一開始還聽的雲裏霧裏,只得硬著頭皮聽下去。小月的聲音愈發的小,卻在她耳邊分外清晰。

連小月都認定她和孫康之間存在風流秘事,那在這陳府上下乃至廷尉府諸人眼裏心裏,只怕已是定論。事已至此,陳渝就算想澄清,恐怕也會越描越黑。

想起之前她夜深人靜與孫康從杏花樓吃酒歸來,就看到小月雙眼紅腫好似哭過。當時她一心鋪在詔獄的事情上,顧不上多問。現在想想,那時候小月想必也是為她這個主人不值吧。

一個千金小姐,被權勢脅迫,以清白之身無名無份委身於紈絝公子,確實是時下各府邸最為流行的秘聞。

陳府和廷尉府的人誤會了陳渝到還無所謂。她向來樂觀,在穿越前念警校的時候,也與走得近的幾個男生傳出過流言蜚語。真實情況不過是青春少艾的少男少女一起出去喝喝咖啡唱唱歌,最後以訛傳訛,面目全非。

陳渝一直堅信,謠言止於智者。可這世間大多數人都是庸人,去偽存真對他們人雲亦雲的習慣而言簡直難於登天。尤其是,人們對於自己身邊越是親密的家人朋友,越難保持理智。

“那,老爺和夫人聽說我和孫廷尉的事了嗎?”陳渝一想起陳默玉夫婦,頓覺事態不妙。

陳默玉是讀書人,金榜題名入京為官,向來不屑於官場阿諛之事,覺得是自己出淤泥而不染的清流。青蓮更是這個時代謙良恭儉、三從四德的模仿婦人。如若他們誤會自己在京中做出傷風敗俗之事,還不知道會傷心成什麽樣呢!

小月搖搖頭,“應該還不至於傳到蜀中去,想必夫人他們對府裏的情況也不太清楚。”

陳渝猛然想起,她獨自留在京中已經這麽久。陳默玉和青蓮除了開始的十來天給她來過一兩封書信,之後既未給她來過信,也未曾差人給她捎來只言片語。

陳渝因為一場泥石流意外穿越到這個陌生的時代,心裏盛滿了焦灼、仿徨、絕望。是陳默玉夫婦給了她一個溫暖安穩的家,用無微不至的關心和照顧讓她重燃希望。而陳渝,也早就把他們二人當作自己最親的人了。

“小月,給我備車,我要馬上去一趟廷尉府。”陳渝吩咐小月,“越快越好。”

“小姐,你也不用這麽著急呀。可以先送些水果,留封手書什麽。等孫廷尉來了,再跟他一吐衷腸不遲。”小月不明就裏。

“照我說的去做,快點。”陳渝的臉上陰雲密布,“我不是要找孫廷尉去訴衷腸,而是要請他幫我去尋找老爺夫人。”

小月倒吸一口涼氣。她不明白,自家小姐為什麽這麽著急去找老爺夫人,孫廷尉還沒有正式向她提親呢。再說,依照本朝慣例,不是應當長公主和國公爺親自向老爺夫人提親方顯示出莊重和誠意嗎?

一路上,陳渝都不停的催著車夫快些才好。小月覺得自家小姐今日格外反常,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只能安安靜靜坐在車裏,雙手扶著窗框,忍受著馬匹疾馳帶來的顛簸。

到了廷尉府,陳渝等不及馬夫搬來腳凳,扶著車轅便自信跳下車來。有凜冽秋風灌入她茜色綾底上繡滿銀絲玉蘭枝的鬥篷,上下翻飛,獵獵作響。

廷尉府的差役們都認識陳渝,她平日不時也會在孫康不在時到他的書房裏取些卷宗和資料。孫廷尉一早就交代過,他的東西她可以隨便翻揀和借閱,只要之後在他桌上留張字條說明情況就可以。所以陳渝在廷尉府內一路暢通無阻,偶爾經過個別差役也只是跟她點頭打招呼。

小月跟在陳渝身後,一路小跑,氣喘籲籲。等進了廷尉府,陳渝直沖孫康書房,才發現裏面空蕩無一人。

陳渝顧不上別的,沖出書房,攔住個懷裏抱滿卷紙的低等文書便問他孫廷尉去了哪裏。

那文書還是個半大少年,一襲制服穿在身上肥肥大大的。他見平日裏向來氣定神閑的陳姑娘神色慌張,心裏一急,自己也結巴起來。

他用斷斷續續的語句告訴她,孫大人今日作為重要案件的主審官得親自升堂,恐怕很晚才能回到這裏。

陳渝局促在孫康的書房裏,坐立不安。對於杳無音訊的陳默玉夫婦,她不得不往最壞的方面考慮。卻也得強壓住心神,無論如何,現在她是陳府裏除了孫康之外唯一名正言順的主子,在任何情況下都得管理打點好一切。

孫康回來的比預想中的要早,小月一見孫康跨進書房,不等陳渝開口便乖巧的退了出去,還順手帶上了書房的大門。

陳渝面無血色,唇白如紙,一雙美目渙散無光。

“發生什麽了?”見此情景,孫康大吃一驚道。

“我父親和母親杳無音信很久了。”陳渝站起來,不安的在廳堂內踱著方步,仿佛一只窮途末路的困獸。

“稍安勿躁。”孫康定定心神,“陳翰林不是和夫人早就回蜀中了嗎?”

陳渝步履紛亂,心如擂鼓。“最後一次傳來家書已經將近兩月有餘,我那時手上事情頗多,只匆匆只言片語的回覆了事。之後就沒有收到任何家書了。”

她說著越想越怕。蜀道難,難於上青天。秋雨綿延,入蜀之路大多以黑色青石在山間鋪就,另一側就是萬丈深淵。濕潤的氣候易生青苔,馬蹄車輪也都容易打滑,一旦滑倒甩出路面,後果不堪設想。就連在現代社會,偶爾也會在新聞上會看到雲貴川三省客車摔進懸崖的慘劇發生。

陳渝身子一歪,差點摔倒在地,身上的披風卻被桌角掛住。她失去重心,眼見就要撞上尖銳桌角,卻被一雙溫暖的手臂扶住了。

“你莫急。”孫康扶陳渝站穩,緩緩松了手,“我會以廷尉府協助調查名義,讓各地衙門都幫忙尋找陳翰林。只是你也需要想想,會不會有其他可能,陳翰林不願或者不能聯系你?”

陳渝之前從未想過還存在這樣的可能性。“如若遇到賊人,被綁架扣押,自然是不能聯系的。”

“如果匪徒綁架,應該是為了錢財。陳翰林一行人多勢眾,所帶箱籠裏卻多是書籍箱櫃,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朝廷中人卸任還鄉。這種情況下,貴重物品皆會委托各地銀號運送。綁匪只要稍微有點經驗,肯定不會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蠢事。”

孫康搖搖頭,”再說如果真有這樣愚笨的匪徒早就被捕獲扔進獄裏了,罪行嚴重的就斬首示眾,怎麽還能容許他們在山路上打劫?這也太侮辱地方上那些捕快的頭腦了。”

陳渝驀然想起方才在府裏小月的那番話,這倒是一下子點醒了她。如果陳默玉聽說了她和孫康的風流傳聞,以本朝對女子尤其是清流貴女的要求,他覺得再認這個女兒實在敗壞門風,讓她就此在京中自生自滅也不是不可能。

事到如今,也只能開誠布公跟孫康說了,看看他有沒有什麽辦法。說到底,這場緋聞的始作俑者到底還是他。

陳渝語畢,孫康卻雙頰微紅,喜笑顏開。

“如果陳翰林他們真的誤會了,你打算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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